问这个问题的人，大概率没真的在国外牙疼到半夜惊醒过。

如果你经历过，我跟你讲，这个词的发音会像烙印一样刻进你的DNA里，你想忘都忘不掉。它不是一个单词，它是你在异国他乡，孤立无援时，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
发音？很简单。Toothache。

我们拆开看。

Tooth，这个词的难点在于那个“th”音。你把舌尖，对，就是舌头最前面那一点点，轻轻地、若即若离地，放在你上下两排牙齿的中间。然后，送气。不是让你咬住舌头念“s”或者“f”，那不对。就是一种气流从牙齿和舌头的缝隙里摩擦出来的声音，有点漏风的感觉。你试试，th...th...tooth。后面那个长音的 /u:/，就跟中文里“兔”的韵母差不多，拉长一点就行。

再来看后半部分，ache。这个词根在英语里专门表示“持续性的疼痛”。比如头疼是 headache，肚子疼是 stomachache。它的发音是 /eɪk/。你想象一下字母“A”的发音，后面跟上一个干脆利落的 /k/。听起来很像中文里的“艾克”。所以，连起来就是 tooth-ache。

把重音放在前半部分，“TOOTH-ache”。来，跟我念：/ˈtuːθeɪk/。

你看，从技术上讲，五分钟就能教会。但相信我，这远远不够。你没有在凌晨三点的纽约，捂着半边肿成猪头的脸，对着镜子里那个面目全非、眼泪鼻涕横流的自己，用尽全身力气，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练习这个词的时候，你永远无法理解它的分量。

那年我还在英国读书。某个周五的晚上，一切都还很美好，我甚至还吃了一顿火锅。然后，灾难就在午夜降临了。一开始只是隐隐作痛，我没当回事，以为是上火。结果那疼痛就像有了生命一样，开始在我左边的槽牙里扎根、发芽、野蛮生长。

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疼？

它不是刀割一样的锐痛。它是有节奏的，像一个恶毒的鼓手在你颅腔里精准地、一下、又一下，敲打着你最脆弱的那根神经，每一次敲击，都让你的太阳穴跟着猛地一抽。这还只是前奏。很快，疼痛开始变得立体，它从牙根深处向上蔓延，像烧红的铁丝钻进你的牙髓，然后兵分两路，一路攻占你的耳朵，让你感觉耳膜嗡嗡作响；另一路直冲你的大脑，你感觉整个左半边脑袋都不是自己的了。

我吃了两片国内带来的止痛药，没用。我用冰块敷脸，那刺骨的冰冷带来的麻木感，只能在疼痛的间隙里给我一丝喘息，但很快，更猛烈的搏动性疼痛就会卷土重来，仿佛是在报复。

Throbbing pain。这是我后来学会的词，叫“搏动性疼痛”。这个词太形象了，throbbing，你能感觉到那个动词里蕴含的、心脏跳动般的韵律感。对，就是那种感觉，你的牙齿里，住进了一颗充满恶意的心脏。

天快亮的时候，我已经彻底投降了。我知道我必须得去看医生。我抓起手机，用颤抖的手指在搜索框里输入：“牙疼 英语”。

跳出来的第一个词，就是 toothache。

我看着它，像看着神谕。我一遍又一遍地读，toothache，toothache，toothache。我对着手机屏幕，把那个“th”音练了无数遍，生怕发音不准，对方听不懂。你说，绝望是什么感觉？绝望就是，你满腹撕心裂肺的痛苦，却担心自己连描述这痛苦的词都说不标准。

挣扎着爬起来，我给NHS（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）的非紧急医疗求助热线打了电话。电话接通那一刻，我的心跳得比我牙疼的频率还快。

“Hello, NHS 111 service.”

“Hello... I... I need a dentist. It's an emergency.” 我的声音听起来像哭过一样，沙哑又破碎。

“Okay, sir. Can you tell me what the problem is?”

来了，关键时刻来了。我深吸一口气，用尽毕生所学，清晰地、郑重地，从牙缝里挤出了那个词：

“I have a... a very, very bad toothache.”

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钟。那一秒钟，于我而言，漫长得像一个世纪。然后，一个温柔而专业的声音传来：“Okay, a toothache. I understand. Can you describe the pain?”

天知道，当她说出“I understand”的时候，我差点哭出来。那种被理解的感觉，那种我的痛苦终于找到了一个准确的载体，并被另一个人接收到的感觉，简直比任何止痛药都有效。

后来，我不仅学会了 toothache，我还被迫拓展了我的“牙疼词汇库”，那都是用真金白银和无尽的痛苦换来的血泪教训。

比如，当牙医问你具体是哪种疼的时候，你不能只会说 pain。

如果是那种尖锐的、像针扎一样的疼，尤其是在你咬东西的时候，那叫 sharp pain。

如果是那种不那么剧烈，但一直存在，像背景噪音一样烦人的隐痛，那叫 dull ache。Dull，就是“迟钝的、沉闷的”，用来形容这种钝痛，绝了。

如果你的牙龈也跟着遭殃，红肿发炎，那叫 swollen gums 或者 inflamed gums。

如果你的牙齿对冷热酸甜特别敏感，一碰就疼得一激灵，那叫 sensitive teeth。你可以跟医生说：“My tooth is sensitive to hot and cold.”

有时候，你的牙没问题，是里面的神经发炎了，那叫牙髓炎，pulpitis。如果需要做根管治疗，那个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的词叫 root canal therapy。

还有补牙，叫 filling。拔牙，叫 extraction。智齿，是 wisdom tooth。

你看，围绕着一颗小小的牙齿，能衍生出这么多要命的词汇。平时你可能觉得它们又生僻又没用，但当你真的被困在牙疼的地狱里时，它们中的任何一个，都可能是帮你打开求生之门的钥匙。

所以，回到最初的问题。牙疼英语怎么读？

它读作 /ˈtuːθeɪk/。

但它真正的含义，是半夜三点钟的冷汗，是镜子里自己陌生的脸，是那种全世界只剩下你和你的疼痛的孤独感，是打电话求助时因为怕发音不准而颤抖的声线，也是当对方说出“I understand”时，你心中涌起的巨大慰藉。

希望你永远都只需要在词典里认识它，而不需要在生活中真正地理解它。但如果你万一、万一用上了，请记住，一定要把那个“th”音发准了。关键时刻，它能救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