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然可以。而且，在我看来，不光是“可以”，更是某种理所当然，一种带着点儿骄傲、理直气壮的“就该这么说！”的味道。你说起那件老上海的绒面旗袍，盘扣细密，暗纹流淌，是不是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个画面？那种贴合身段的曲线，那一步一摇的风情，那种东方独有的韵味…… 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用个什么干巴巴的词儿去替代？

旗袍，这个词本身就像那件衣服一样，带着温度，带着历史，带着说不完的故事。它不是一件普通的“连衣裙”（dress），也不是随便哪个国家的“民族服装”（ethnic costume）就能概括得了的。它就是它，是旗袍。

还记得第一次在国外跟人聊起这个。那会儿我穿着一件改良的旗袍，没那么束缚，但依然保留了斜襟、盘扣的元素。一个朋友，美国人，指着我的衣服问：“That's beautiful! What do you call it?” 我脱口而出：“It's a qipao.” 她听了，眼睛亮亮的，重复了一遍：“Qipao... That sounds beautiful, too. Where does the name come from?”

瞧，没有障碍。没有困惑。没有非得掰扯半天去找个对应的英文词。就像说“kimono”一样，说“sushi”一样，说“pizza”一样。这些词儿，它们带着自己的文化基因，闯入了另一种语言的世界，而且被欣然接纳。这是一种文化的渗透，一种无需翻译的理解。

当然，我知道，“cheongsam”这个词在英语世界里也很常用，甚至可能比“qipao”出现得更早、流传更广一段时间。这背后有它的历史原因。Cheongsam，那是粤语的发音，长衫嘛。上海作为近代旗袍的发源地之一，后来旗袍又在香港发扬光大，尤其是在西方语境下，很多时候是通过香港的窗口被认知和传播的。所以cheongsam这个词也就跟着走了出去，成了一个相当标准的英文译法。

但对我来说，qipao更有“正名”的味道，更贴近普通话的发音，更直接地指向了它的源头和主体。它不仅仅是香港那种改良的、更西化的长衫，它包含了更广泛的意义，包括了北方传统的旗袍，包括了各种材质、各种款式的旗袍。用qipao，感觉更能把握住这个词的灵魂，那种从清朝旗人袍服演变而来的历史脉络，那种民国时期风华绝代的时尚符号，那种新中国成立后又经历各种变迁直到今天在国际T台上依然占有一席之地的文化符号。

语言是活的，词汇的流动和变化，本身就反映了文化的交流和力量。当一个文化产品独特到一定程度，独特到你用现有的外语词汇很难准确、饱满地去描述它的时候，借用原词就成了最自然、最高效的选择。旗袍显然就属于这一类。你很难找到一个简单的英文词，能同时传达出它的剪裁、它的材质、它的穿着场合、它的历史背景、它所承载的女性形象和民族情感。

想象一下，如果你非要用“Chinese dress”来形容旗袍。这太笼统了！中国有多少种传统服装啊？汉服是Chinese dress，唐装马褂也是Chinese dress，少数民族的服饰更是形形色色。说“Chinese dress”，你脑子里能立刻跳出那个玲珑曼妙的身影吗？很难吧。这个词太空洞了，它没抓住旗袍的精髓。

再比如试图描述它的特点：a close-fitting dress with a high slit and a mandarin collar... 太长了！而且听起来像是服装设计的技术说明，缺乏生命力。它没有旗袍两个字带来的画面感和文化联想。

所以，qipao这个词被英语世界接受和使用，是文化的胜利，也是语言自身发展规律的体现。它证明了旗袍作为一种独特的服饰文化，其影响力已经跨越了语言的障碍。人们需要一个词来精准地称呼它，而哪个词能比它本身的名字更精准呢？

当然，在不同的语境下，可能还是会有区别。比如你在跟一个对中国文化完全不了解的人聊天，说qipao后，可能还是需要补充一句，“It's a traditional Chinese dress, you might have heard of cheongsam, it's similar.” 这样能帮助对方理解，尤其如果他们更熟悉cheongsam这个词的话。但主体、核心的表达，用qipao是完全没问题的。而且，随着中国国际影响力的提升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接触到原汁原味的中国文化，“qipao”这个词的普及度和辨识度肯定会越来越高。

我甚至觉得，推广使用“qipao”这个词，本身也是一种文化自信的体现。我们有这么美的服饰，有这么有故事的名字，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发音去告诉世界呢？就像日本人说“kimono”，韩国人说“hanbok”，我们说“qipao”，理所当然。

所以，别犹豫。下次跟外国朋友聊起这件美丽的东方长裙时，大胆地说出那个富有韵律、充满故事的名字吧：qipao。它不仅仅是一个词，它是文化的缩影，是历史的回响，是无需翻译的美丽。它就像那件衣服本身一样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魅力，直抵人心。用它，就对了。绝对没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