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学区房
很多时候,当我们说war,说的是一个概念,一种状态。那种笼罩在天空下,挥之不去的阴影。是新闻里永远不会停歇的坏消息,是地图上那些被圈起来、变得危险的地带。它是一种弥漫的氛围,一种集体的失语,一种人性的溃败。这时候的war,它是不可数的。你不能说“一个战争概念”,或者“两个战争状态”。它是整体的,模糊的,无边无际的。就像悲伤,像恐惧,像混乱。这些情绪,你能数清有几个吗?战争带来的,就是巨量的、无法量化的这些东西。那种沉甸甸的绝望,渗透在空气里,流淌在血液里。它是历史深处的一种底色,是人类文明背面那块永恒的伤疤。你抬头看,总觉得天色不太明朗,心里总悬着什么,那可能就是war的不可数的分量。它不是具体的一桩事,它是所有糟糕的事情叠加起来,形成的那种巨大的无力感。是那种“啊,世界怎么又这样了”的叹息,是看到远方硝烟升起时,心里咯噔一下的战栗。这些感受,都是抽象的,弥散开的,缠绕在一起的。所以,war在表示这种普遍的、概念性的灾难时,它是不可数的。是一种存在,一种状态,一种持续不断的痛。
但别忘了,战争确实是会发生的。而且一场又一场。太平洋战争,朝鲜战争,越南战争,海湾战争,阿富汗战争,还有现在那些,每天都听到的,具体的,有名字的,有爆发日期和结束日期(或者说,“暂时停火”日期)的冲突。这些,这些不就是一场场的war吗?这时候,war就是可数的了。A war,一场战争。Two wars,两场战争。History is full of wars. 历史书里,密密麻麻写满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争。它们是历史的节点,是改变了无数人命运的具体事件。每一场战争,都有其独特的开始和结束,有其特定的参战方和战场,有其骇人听闻的伤亡数字。这些数字,冰冷得让你打寒颤,但它们确实是数字,是可数的。
当war是可数的时候,它更像是一个标签,贴在某个特定的历史时期或地理区域。它是一个项目名称,底下可以列出子项:某某战役,某某围困,某某轰炸。这时候的war,是可以用地图框定范围的,可以用时间切分阶段的。它是具体的破坏行为,是看得见的废墟,是摸得着的血迹。那些断壁残垣,那些流离失所的人群,那些被炸毁的家园,都是可数的战争留下的印记。一场战争,意味着某个地方的人要经历特定的苦难,要眼睁睁看着熟悉的一切被摧毁。然后,当这场战争“结束”了,人们会统计损失,记录历史,把它归入可数的战争列表中。
所以,奇妙就在这里。war这个词,它同时拥有两种属性。它可以是不可数的宏大概念,那种弥漫的悲剧感,那种人类无法摆脱的困境。也可以是可数的具体事件,是历史书上一个个的章节,是现实世界里一个个正在发生的血腥故事。
我觉得,这种语法上的双重性,恰恰反映了战争本身的复杂和悖论。战争是如此抽象、如此荒谬,以至于它像一种病毒,一种瘟疫,无形无色地蔓延,侵蚀着整个人类社会的健康肌体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它是不可数的,是一种病。但同时,战争又必须以具体的形式表现出来,它需要armies(军队,可数),需要battles(战役,可数),需要victims(受害者,可数)。它要发生在specific places(特定的地点,可数),在specific times(特定的时间,可数)。这些具体的载体,让战争变得可数,变得可以被指认,可以被研究,可以被记录在案。
也许,当我们用war的不可数形式时,我们是在表达一种对战争本身的厌恶和恐惧,是对那种无休止的暴力循环的无奈。我们说“make war”或“go to war”,指的是投身于战争这种行为或状态。是一种投入到那个泥潭里的感觉。而当我们用war的可数形式时,我们是在区分,在界定,在尝试去理解和分析某一场特定的灾难。我们在说“the Second World War”,指的不是笼统的“战争概念”,而是那个从1939年到1945年,波及全球的巨大的军事冲突。
对我来说,把war看作不可数的时候,那种压迫感更强。因为它无处不在,无时无刻不威胁着你。它不是远方新闻里的一个标题,它是一种氛围,一种潜在的危险。是那种“唉,世界怎么就不能和平一点呢?”的普遍感受。而把它看作可数的时候,虽然具体的画面会更血腥,更触目惊心,但至少它仿佛有了边界,有了开始和结束(哪怕只是阶段性的)。它变成了一个个可以被命名、被记忆的悲惨故事。一场场战争,就像人类历史路途上的一个个血点,触目惊心,让你无法忽视。
所以,war可数还是不可数?答案是:都对。取决于你是在谈论战争这种现象本身,那种弥漫的恶意和破坏力(不可数),还是在指代历史上的或正在发生的某一个具体的军事冲突(可数)。语法规则反映了我们对这个词背后事物的不同认知和感受。战争,既是一种抽象的永恒的痛苦(不可数),也是人类历史上一次又一次上演的具体的闹剧(可数)。无论哪种用法,都带着沉重的悲哀。或许,正是这种可数与不可数的交织,才让“war”这个词,这个概念,如此难以承受,又如此难以磨灭。它就在那儿,或抽象或具体地提醒我们,人类的愚蠢,以及和平的脆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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