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学区房
现在呢?你看看周围,哪哪儿没有英语的影子?招个工,很多职位赫然写着“CET-6以上”;读个研究生,文献堆里一半是英文;连点个外卖,App里都能蹦出个“coupon”或者“voucher”。这已经不是“学一门外语”的事儿了,它是变成了一种新的基础设施,一种新的门槛,甚至是空气的一部分。你没法假装它不存在。
我有个亲戚的孩子,才三岁,已经开始上双语早教了。嘴里时不时蹦出几个带着奶味的英文单词,听着挺可爱,但你知道吗,他妈跟我说,班里家长都这样,生怕孩子输在起跑线上。起跑线?跑向哪里?跑向一个被英语深刻重塑的世界。这种集体焦虑,像瘟疫一样蔓延,从大城市到小县城,从精英阶层到普通家庭,无一幸免。这感觉太真切了,那种被裹挟着往前走,不敢停下的感觉。
我常常想,这股劲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猛烈的?也许是互联网,也许是全球化浪潮,也许是技术爆炸。各种原因交织在一起,把世界压得扁平,把交流的需求推到极致。而英语,凭借历史的惯性,凭借信息的垄断,成了事实上的“普通话”。你想第一时间获取最前沿的知识?想看没有被翻译腔扭曲的海外剧集?想跟世界各地的人无障碍沟通?好,英语就是你的钥匙。这把钥匙,开启了一扇门,同时也把另一部分人挡在了门外。
最要命的是它的渗透力,那种润物无声、却又无处不在的渗透。它不仅仅是作为一门学科存在于课堂上,它通过美剧、通过电影、通过音乐、通过游戏、通过各种APP、通过学术论文、通过商业术语,渗进了我们日常生活的肌理。你看我们说话,时不时就会冒出一两个英文词,或者干脆是中英夹杂。一开始可能觉得别扭,后来就习惯了。习惯真可怕,它麻痹了你的感知,让你对这种变化不再警惕。甚至觉得,嗯,这才是“潮”,这才是“国际范儿”。
但这种渗透也带来问题。一些人开始更习惯用英文思考某个领域的概念,因为中文对应的词汇或者不够精确,或者带着旧的语境。年轻人在网上聊天,缩写一堆,很多都源自英文。感觉就像,我们自己的语言,正在被一点点蚕食、修改,甚至在某些领域变得弱势。这是一种复杂的情绪,既有因掌握了英语而获得的便利和自信,也有对母语地位变化的隐忧。
回过头看,这条路好像真的没有回头键。曾经的选择题,现在成了是非题,甚至是生存题。学不学?不再是问句,而是陈述句——你必须得学,至少得懂点皮毛,否则你就可能被甩在后面,进入另一种信息茧房,与一个巨大的世界隔绝。这个过程,是如此迅速,又是如此彻底。它不仅仅是语言层面的变化,它背后是文化的冲击,是思维方式的重塑,是整个社会结构的调整。
现在坐在咖啡馆里,听着旁边桌的人用流利的英文谈论工作,再看看手机里推送的各种中英对照资讯,心里总会涌起一种感觉:这就是新的现实了。那个曾经遥远、神秘的“外语”,已经变成了脚下坚硬的水泥地,变成了呼吸的空气。你可能抱怨它挤占了你的空间,改变了你的习惯,但你没法否认它的存在,更没法把它从这个时代连根拔起。
这种不可逆转性,有时候想想,还挺令人唏嘘的。就像一条大河改道,它永远不会再流回原来的河床。我们,作为生活在河边的人,只能适应新的流向,或者想办法驾驭这条新的河流。至于原来的风景?它只能存在于记忆里,或者变成考古的遗迹了。而这,就是不可逆转的英语带给我的最深切感受,一种既复杂又无可奈何的现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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