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了汗味、灰尘和陈旧木质的味道。操场上倒还好，至少是塑胶跑道，有那么一丝丝弹性。但大部分项目，比如立定跳远、仰卧起坐，都在室内体育馆，那地板……说不上来是什么材质，有点像老旧的木板，又硬又凉，有些地方甚至能感觉到细小的颗粒。我就站在那儿，看着周围的同学，一个个都把鞋袜脱了，地上堆满了五颜六色的袜子团，像一堆没人要的破烂儿。大家的脚，形状各异，有些很秀气，有些则显得粗犷，脚趾头不安分地蜷缩着，或者大大咧咧地摊开。这种集体性的“暴露”让我觉得有点别扭，又有点好笑，仿佛大家回到了某种原始状态，即将进行一场关于体能的古老仪式。

最先是立定跳远。光脚跳远，说实话，心里没底。平时穿着鞋，至少鞋底还有点抓地力，脚踝也有支撑。这下好了，全靠自己。站在线后，试着踩了踩，感觉比想象中要滑一点。深吸一口气，摆臂，起跳……落地的那一瞬间，脚底板结结实实地拍在地上，一股震动从脚跟直冲头顶。要是姿势不对，或者地面不平，感觉脚踝都要崴了。旁边有同学跳完，龇牙咧嘴地揉着脚底，估计也是同样的感受。那个规定，体能测试必须光脚，真的让人琢磨不透。是为了所谓的公平？防止有人在鞋里藏了什么“高科技”？还是只是为了统一管理方便？总之，理由听着都不那么充分，但又没办法，学校的规则，有时候就是这么硬邦邦的，不容置疑。

接着是仰卧起坐。这个项目光脚影响似乎没那么大，但也有点不适。躺在垫子上，脚尖要勾住杆子。脚底和杆子接触的地方，能感觉到杆子的凉意和硬度。坐起来的时候，腹部用力，脚底用力勾紧，但因为没有鞋子的包裹，总感觉脚趾头有点别扭。而且，垫子虽然是垫子，但也并非一尘不染，光脚在上面翻来覆去，总觉得沾上了不少灰尘。每一次坐起，躺下，都能感觉到背部和腿部肌肉的酸胀，以及脚底与杆子或垫子的摩擦。这体能测试，仿佛不只是测你的力量和耐力，还在测试你对各种地面介质的适应能力。

当然，也不是所有项目都光脚。跑步肯定得穿鞋，肺活量也跟脚没关系。但凡涉及到地面接触较多的力量或跳跃项目，光脚似乎成了一种不成文的“传统”。这种传统，与其说是出于科学合理的考量，不如说更像是一种为了“仪式感”或者“统一性”而存在的奇特要求。它不经意间制造了许多小小的尴尬和不适，比如在寒冷天气里光脚站在冰凉的地面上等待，那种刺骨的凉意能瞬间让你清醒，或者说打个激灵。

回想起来，那段学校光脚体测的日子，现在说起来好像带点戏剧性的荒诞。那些脚底直接接触地面带来的真实、甚至有点粗粝的感受，反而成了那段青春记忆里一个鲜明的符号。它不像穿着鞋那样隔靴搔痒，而是让你真切地感受到地面的硬度、温度，感受到每一次蹬地、跳跃时脚底肌肉的紧张和回馈。虽然当时觉得麻烦、不理解，甚至有点狼狈，但现在看来，那种带着点原始感的体能测试，或许也算是一种特殊的体验吧。

当然，我还是觉得学校的体能测试规则可以更人性化一点。在保障公平的前提下，学生的舒适度和安全也挺重要的。尤其是在不同季节、不同地面的情况下，光脚真的不是一个最优解。但抱怨归抱怨，那段光脚体测的经历，已经牢牢地钉在了我的青春记忆墙上。每当看到有人讨论学校体能测试，我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画面，往往不是挥洒汗水，也不是冲刺终点，而是那堆花花绿绿的袜子，以及脚底板接触冰凉地面那一刻的，嗯，怎么说呢？光脚的震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