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学区房
“disabled”翻译成中文,这事儿乍一听,像是查字典那么简单,对吧?不就是“残疾”吗?或者再讲究点儿,叫“残障人士”?嘿,我要说,没那么简单,根本没那么简单。这词儿背后,藏着我们对生命、对差异、对尊严,乃至对整个社会架构的理解与不理解,挣扎与进步。每一种译法,都是一面镜子,照出我们内心的偏见,也映出我们努力去触碰的善意和光亮。
我第一次开始真正琢磨这事儿,大概是在读大学那会儿。那时我参加一个关注无障碍建设的社团,第一次有机会跟一些“有障碍的朋友”近距离接触。在此之前,我脑子里对“残疾人”这个词的印象,大概就停留在街边乞讨的,或者电视里那些身残志坚的“模范”。那都是一种被符号化的存在,离我的生活十万八千里。但当那些活生生的个体,有说有笑,甚至有点儿小脾气,跟你聊起他们的日常生活时,我才猛然意识到,我们口中的那些词汇,带着多么沉重的 烙印。
“残废”,这个词,我小时候偶尔还能听到。那真是刺耳,带着一股子旧社会、封建的 凛冽,直接把一个人贬为“无用”的、破败的“废品”。听着就让人心头一紧,浑身不适。它根本不是描述一个人的状态,而是一种彻彻底底的 否定。幸好,这词儿现在是基本绝迹了,至少在公开场合是听不到了。这本身就是一种进步,对吧?语言的变化,往往是社会观念潜移默化更新的最初征兆。
后来,我们开始普遍使用“残疾人”。这听起来比“残废”文明多了,也更中性。但仔细一咂摸,“残疾”二字,还是带着那么点儿 医学化 的意味。它把焦点放在了身体或心智的“缺陷”上,仿佛一个人的价值或完整性,就因为这些“不完美”而被打了折扣。你想啊,它把“残”和“疾”捆绑在一起,强调的是一种功能上的“不足”,一种需要被“修补”或“同情”的状态。这种措辞,其实无形中强化了“正常”与“非正常”的二元对立,把“残疾人”置于一个被 凝视、被 被动接受 帮助的位置。我曾经听到一位坐轮椅的朋友说,他最烦别人用那种“可怜”的眼神看他,或者不分青红皂白就冲上来帮他推轮椅。他想要的是 尊重,是 选择权,是社会环境能给他提供方便,而不是他本身成为一个“问题”。这让我明白了,语言的杀伤力,有时比刀子还锋利。
再后来,“残障人士”这个词开始流行起来,尤其是在一些公益组织和官方文件中。这无疑是一个很大的进步!它将“残”和“疾”拆开,中间加上了“障”字,这个“障”,它暗示的不再是人本身的“残缺”,而是环境所带来的 障碍。比如,没有坡道,轮椅就过不去;没有盲文,视障者就无法阅读。这是一种从“个人医学模式”向“社会模式”的转向。它强调的是,造成“不便”的,很多时候不是人身体的问题,而是社会环境的设计缺陷,是那些 无形的墙。我们不是“有病”,我们是“被障碍”了。这种思考,我个人非常认同。它把责任从个体身上挪开,放到了社会身上,这才是真正的 赋权。
但“残障人士”也并非完美。它还是在某种程度上,先定义了人的“障碍”属性,再谈“人”。这和英文中力推的“person-first language”(以人为本的语言),比如“person with a disability”,还是有些许差异。后者是先强调“人”,然后才是其“伴随”的特征。中文里,如果直接翻译成“有残疾的人”,虽然字面上接近,但日常语境下总觉得有些拗口,甚至带有那么点刻意。
所以,最近几年,我又看到了一些更“进步”的尝试,比如“障碍者”,或者更直接的“有障碍者”。这个词,把“残”和“疾”彻底抛弃了,直接聚焦在“障碍”上。它更简洁,也更明确地将关注点放在了外部环境的构建和改善上。但坦白说,这个词在普通大众中的普及度还不高,很多人听了会觉得有点陌生,甚至会问:“啥障碍啊?”这说明语言的演变,总是需要一个过程,需要大众认知跟得上。
我的一个朋友,他因为一场车祸导致截瘫,平时出行都靠电动轮椅。他跟我聊过,最让他感到 被冒犯 的,不是别人说他“残疾”,而是那种带着悲悯,却又完全不理解其生活方式的 无知。他说他更喜欢别人直接称呼他的名字,或者说“坐轮椅的那位朋友”。如果非要用一个通用词,他觉得“轮椅使用者”或者“行动不便者”反而更自然,因为那描述的是一种事实,而不是一种 被定义 的身份。这让我陷入沉思,或许我们追求的,根本不应该是一个完美的、一劳永逸的词汇,而是能够真切地反映个体需求、消除歧视、促进 平等参与 的语境。
所以,回到“disabled”翻译成中文,这事儿根本不是一道简单的选择题。它是一个多选题,更是一个开放题。从“残废”到“残疾人”,再到“残障人士”,以及现在一些人倡导的“障碍者”或“有障碍的人”,每一步都见证了我们社会的觉醒与进步。但同时,我们也应该意识到,语言的边界很窄,而生活的复杂性却无限。那些活生生的人,他们不是任何标签可以完全概括的。他们是工程师、是艺术家、是老师、是父母,他们首先是 完整的人。
我们追求的,最终是让这些词汇,无论如何翻译,都能承载一种 不带偏见、充满理解、鼓励共融 的能量。我们要避免那些带着刻板印象、同情施舍,甚至是歧视意味的词语。更重要的是,在日常交流中,我们应该学会倾听,去了解每一个具体的人,他们更愿意如何被称呼。因为,语言的终极目的,是沟通,是连接,而不是制造隔阂,更不应该是强化不平。
我希望有一天,当有人需要用一个词来指代“disabled”时,我们脑海里浮现的,不再是冰冷的医学诊断,也不是需要被可怜的弱者,而是一个个在不同领域 闪耀着光芒 的个体,他们可能只是在某些方面需要一点点特殊的协助,仅此而已。那时,无论你用哪个词,它都不会成为束缚,反而会成为理解的桥梁。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,但每一次词语的斟酌,每一次态度的转变,都是我们走向 更美好社会 的小小一步。所以,别小看一个词的翻译,那里面藏着我们民族的 心跳 和 良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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