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学区房
我的那个布娃娃啊,现在想起来,身上旧旧的绒毛都快磨没了,一只眼睛的纽扣也松了,总有点歪歪的,像是在对我眨眼,又像在叹气。它陪了我多久?久到我都记不清了。它不是商场里那种光鲜亮丽的,而是那种一看就有很多很多故事的,那种抱起来软软的,闻起来有淡淡的阳光和灰尘味道的。
那时我大概五六岁吧,世界还没有手机,没有那么多光怪陆离的屏幕。我的世界很小,小到就只有那个房间,那张床,和那个布娃娃。每天放学回家,第一件事就是抱起它,跟它说话,把幼儿园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统统倒给它听。它总是静静地听着,虽然没有回应,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安慰。
然后,有一天,我突然开始跟它说英语。为什么是英语?我自己也说不太清。可能是在哪里听到了几个简单的单词,像 apple
啊,cat
啊,dog
啊。可能是在一本旧画报上看到了ABC。总之,那些弯弯绕绕的字母,那些奇怪的音节,就那么闯进了我的世界。
我开始笨拙地,一个词一个词地,教我的布娃娃说英语。那个过程,现在想来,不是在学习,更像是在创造。我在创造一种语言,一种只有我和它懂的秘密语言。我指着房间里的东西,用我刚学会的那个词,或者是我自己瞎编的,然后对着它说:“This is a table.” “Look, a chair!” 它当然不会回应,但我就在那里,一遍又一遍地重复,那种感觉,不是枯燥,而是充满了探索的乐趣。
你可能会觉得这很傻,一个小孩对着布娃娃说英语,能学到什么?语法?词汇量?不不不,那时候根本没有这些概念。学到的,是一种感觉。一种语言带来的边界的拓展,一种未知世界的诱惑。那些简单的词语,在我嘴里说出来,就好像拥有了魔力,它们不再仅仅是书本上的符号,而是连接我和外面更广阔天地的桥梁。我的布娃娃,就是那个世界的第一个聆听者,也是第一个见证者。
我还会给它唱歌,那些刚学会的英文儿歌,跑调跑得厉害,歌词也记得七零八落。但我唱得很认真,看着它布做的呆滞的脸,想象它在认真地听。那种全身心投入的情感,那种不带任何功利目的的付出,现在想来,可能比后来坐在教室里背单词、啃语法要纯粹得多,也力量大得多。
所以,布娃娃的英语,对我来说,不是什么标准的、学术的英语。它是沾着童年的口水和泪水,揉进了想象和孤单,带着旧绒毛的气味的英语。它是咿呀学语时,用最真诚的心去触碰另一个文明的痕迹。
现在,我已经长大了,英语也算不上多好,但至少能磕磕巴巴地交流。再回想起那个布娃娃,想起那些对着它自言自语的下午,我发现,那种感觉还在。那种对语言的好奇,那种想通过声音和文字去连接另一个灵魂、另一个世界的渴望。这种渴望,不是为了考试,不是为了工作,而是出于生命本身对理解和被理解的本能。
很多时候,我们学习一门语言,会把它当成一个工具,一个技能。当然,它确实是。但我的布娃娃教会我,或者说,让我体验到,语言也可以是情感的载体,是想象的翅膀,是孤独时的伙伴。那些简单的词语,因为对着它说出,因为赋予了它特殊的情感,变得意义非凡。
你问我布娃娃会英语吗?它当然不会。但它听过,它感受过。那些被我一遍遍重复的,带着稚嫩发音的英文单词,都沉淀在它旧旧的身体里,沉淀在我的记忆深处。我的英语之路,不是从某个正式的课堂开始的,而是从那个布娃娃的怀抱开始的。
所以,每次听到有人谈论如何高效地学习英语,如何快速掌握词汇,我都会想起我的那个布娃娃。想起那种笨拙却充满热忱的尝试。也许,语言学习最开始的驱动力,不应该是功利,而是纯粹的、孩童般的好奇和连接的渴望。就像对着一个不会说话的布娃娃,也能滔滔不绝地说出那些古怪的英文一样。那种无条件的付出和想象,才是语言真正生命力的源泉吧。我的布娃娃,它不仅仅是一个玩具,它是我的第一个,也是最特别的英语老师。它教我的英语,带着温度,带着故事,带着爱。这种英语,才真正地融入了我的生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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