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学区房
说起音乐教室,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词儿不是“do re mi”,也不是什么音阶、和弦,而是那种混杂着木头味儿、尘土味儿,还有一丝丝陈旧暖气味儿的特殊气味。当然,还有声音。那是音乐的声音,也是人的声音,尤其是英语。对,你没听错,英语。在我的记忆里,那个位于学校老教学楼三楼拐角,总拉着厚重窗帘的音乐教室,跟英语有着千丝万缕、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。
不是说音乐课都用英语上,那会儿哪有那么高级?我们是普通中学,应试教育的阵地。但音乐教室偏偏成了课外的乐园,尤其对我们这帮“不安分”的学生。那时候,学校有个年轻的外教,戴着一副圆框眼镜,头发有点卷,笑起来特别温暖。他叫Mr. Smith,他来学校开了一个“英语角”,地点就选在了那个音乐教室。你说巧不巧?
所以,音乐教室的英语,首先是Mr. Smith的英语。他的发音跟我们在磁带里听到的完全不一样,带着一种轻快又有点含糊的腔调,像是唱歌一样。他不像我们的英语老师,一上来就讲语法、抠词汇,而是带着一个吉他,没错,就在音乐教室里,那个角落放着一架积灰的钢琴旁边,他会抱着他的吉他,弹一些我们闻所未闻的歌曲。
那时候,我们的英语水平也就是刚能磕磕巴巴地念课文。但Mr. Smith不管那些。他弹着吉他,让我们跟着唱。唱什么?当然是英文歌啊!从简单的儿歌比如《Twinkle, Twinkle, Little Star》,到后来一些经典老歌,比如《Yesterday》、《Let It Be》。你根本无法想象,在那个简陋的音乐教室里,一群青涩的初中生,用着蹩脚的英语,跟着一个外国人,大声地唱着披头士的歌。那场景,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魔幻又美好。
所以,音乐教室的英语,是歌声里的英语。是旋律带着单词,节奏带着句子。你根本不用去想什么主谓宾,什么过去式将来时。你只需要跟着感觉走。那个单词发音不对?没关系,再唱一遍;那句歌词忘了?没事儿,Mr. Smith会放慢速度,甚至一个词一个词地教你。那种学习方式,简直是解放天性!我记得那时候,为了能跟上Mr. Smith的节奏,回家会拼命地查歌词,听磁带,模仿发音。这可比课本上的对话有趣多了,也有效多了。很多现在看来基础到不行的词汇和表达,都是那时候在音乐教室里跟着歌词学会的。比如“Yesterday, all my troubles seemed so far away.” 这句话,它不仅仅是几个单词的组合,它是旋律,是情绪,是那个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地板上的午后。
除了唱歌,音乐教室的英语还是聊天的英语。Mr. Smith会在唱歌间隙,跟我们聊一些“没用”的话题。他会问我们喜欢什么运动,周末干了什么,梦想是什么。天哪,梦想?我们那会儿哪有人跟你聊梦想这种“虚头巴脑”的东西?但Mr. Smith会认真听,即使你说得结结巴巴,词不达意。他会用更简单的词帮你纠正,或者用肢体语言帮你理解。那个过程,没有压力,只有鼓励。我记得有一次,我跟他说我喜欢画画,但他听成了“washing”(洗),两个人哈哈大笑。那种乌龙,反而拉近了彼此的距离。
所以,音乐教室的英语,是真实的、有温度的英语。它不是冷冰冰的考试符号,而是交流的工具,是连接人与人情感的桥梁。在那里,我们敢于犯错,敢于开口,因为我们知道,Mr. Smith不会嘲笑,只会引导。那种安全感,对于学习一门新语言来说,太重要了。
当然,音乐教室毕竟是音乐教室,乐器自然也成了英语的一部分。Mr. Smith会教我们一些基本的乐器名称。Guitar(吉他)、Piano(钢琴)、Drum(鼓)、Violin(小提琴)。他会指着这些乐器,让我们说出它们的英文名字。有时候,他甚至会用乐器来比喻一些英语的概念。比如,他说时态就像不同的音色,你需要选择合适的音色来表达不同的情绪。这个比喻,我至今都觉得精妙。
现在想来,那个音乐教室,那个Mr. Smith,那种非正式的英语学习经历,对我后来的影响巨大。它让我觉得英语不是枯燥的学科,而是可以有趣、可以玩儿、可以用来表达自己的东西。它让我爱上了英文歌,爱上了了解不同的文化。那种启蒙,是很多年后坐在标准教室里,面对标准课本,背诵标准答案时,无法替代的。
也许你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,不就是个英语角嘛。但对于一个懵懂的少年来说,在一个充满约束的环境里,能有一个释放的空间,能用一种轻松的方式接触外面世界的窗口,那是多么珍贵的体验。音乐教室,本来是用来学习音符的地方,却意外地成了我学习单词、句子、甚至沟通的起点。
所以,当我听到“音乐教室的英语”这个词儿时,脑子里不是教材,不是习题,而是Mr. Smith的微笑,吉他的和弦,我们跑调的歌声,以及那个弥漫着旧时光味道的房间。那是英语真正开始变得鲜活的地方,是它融入我生活的最初的印记。那段经历告诉我,学习可以不拘一格,可以充满乐趣,只要你找到那个能让你敞开心扉、自由呼吸的角落。对我来说,那个角落,就是那个充满故事的音乐教室。它教会我的,远不止英语。它教会了我勇敢,教会了我开放,教会了我,原来学习可以是件如此美妙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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