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学区房
听起来像一句命令,或者,更像是一种带着点儿好奇、有点儿无奈,又有点儿期待的请求。请求谁?也许是自己,也许是这个世界。让我看看,你到底是什么样子,英文。
这玩意儿,以前吧,在我们那小地方,真是稀罕物。课本里头的李雷和韩梅梅,那几个固定句式,“How are you?” “Fine, thank you, and you?” 背得滚瓜烂熟,声音大得恨不得整个村儿都能听见,以为这就是全部的英文了。老师发音带着浓重的乡土味儿,我们也就跟着学个大概,觉得它就是考试里头用来扣分或者得分的那些奇怪符号。至于它能干嘛?谁知道呢。街上商店招牌,除了供销社、邮电局,偶尔能看到“Hotel”或者“Bank”,觉得挺洋气的,但也就是看看,跟咱的生活没啥关系。那种感觉,就像看电影里演的外国场景,离得十万八千里。
啥时候开始觉得不对劲儿了呢?大概是家里的电器越来越多,上面那些按钮、屏幕,开始冒出英文了。洗衣机上看不懂的模式,电视机遥控器上一堆字母,懵啊。买回来的进口货,说明书跟砖头似的,翻开一看,一半中文,一半密密麻麻的英文。看着那些单词像蚂蚁搬家一样挤在一起,头皮都发麻。得,中文字看明白就行,英文那部分,直接忽略。总觉得那玩意儿是给另一拨人看的,跟我没关系。
再后来,有了电脑,有了互联网。我的天!英文简直是洪水猛兽一样扑过来了。软件安装界面,“Next”、“Accept”、“Finish”,不懂也得硬着头皮点,点错了就得抓瞎。想上个外国网站,搜点东西,满眼的英文单词和句子,像一堵墙一样拦在那里。那种感觉特别不好,就像全世界都在开一个你不知道说什么的秘密会议,而你就在门外傻站着。被排除在外。那种无力感,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扎心。
尤其是一些新鲜玩意儿,游戏啊,新出的软件啊,英文是标配。你想玩?想用?要么等国内汉化,等得花儿都谢了;要么就得自己硬啃那一堆字母。那时候真是咬牙切齿地想,这洋文怎么就这么霸道呢?啥都得跟它沾边。
商品包装也是,尤其是那些年轻人都喜欢的牌子。衣服上,包上,鞋上,到处都是英文。有些看着挺酷的,设计感十足。可有时候看到一些奇怪的组合,或者语法不通的句子,就忍不住想笑。更有甚者,印些奇奇怪怪甚至有点不雅的词儿,穿的人自己可能都不知道,还乐颠颠的。你看,这英文,有时候像时尚的密码,有时候又像个恶作剧。让你想看懂,又怕看懂。
我还记得有一次,在一个很正式的发布会上,看到大屏幕上的PPT,标题和主要内容是中文,可下面的小字注释、图表说明,全是英文。当时就坐在我旁边的一个年纪大的前辈,指着屏幕小声问我,“小张啊,这下面写的是啥意思?” 我凑过去一看,也不是特别难的英文,但需要一点点理解。我给他大概说了说,他点点头,但眼神里还是有点迷茫。那一刻,我突然意识到,英文不仅仅是知识或者技能,它有时候是一种无形的屏障,把一部分人挡在外面。而这部分人,可能并不是能力不行,只是他们没有机会、或者没有必要去学这东西,但在某些时刻,却因此错失了一些信息,或者感受到一种微妙的隔阂。
再看看现在,手机里各种App的名字,歌曲的歌名,电影的名字,网络上流传的各种“梗”,很多都直接用英文,或者夹杂着英文缩写。什么“YYDS”,“AWLS”,这些还好说,慢慢就知道是啥意思了。可有些更生僻的,或者特定圈子里的词,要是不知道英文原词,根本摸不着头脑。感觉自己时不时就需要update一下,不然就out了。这种追赶的感觉,挺累的。
我也尝试过认真学英文。报班,买书,下载App。开始的时候热情挺高涨的,背单词,听听力。坚持一段时间,发现进步慢得很。单词背了又忘,听力听了半天全是噪音。碰到稍微长一点、复杂一点的句子,彻底懵圈。语法规则记不住,各种时态语态,绕来绕去,跟浆糊似的。老师讲得眉飞色舞,我听得一头雾水。慢慢地,那种劲头就泄了。书本落灰,App打开的频率越来越低。算了,就这样吧。心里有个声音说。
可是,每次看到那些能流利地用英文交流的人,听他们讲通过英文了解到更广阔的世界,通过英文获得了更好的机会,心里又忍不住痒痒的。那种感觉,就像你看到别人手里拿着一把能打开无数扇门的万能钥匙,而你手里只有一把生锈的锁。
“让我看看英文”,所以,它不仅仅是书本上的字母,不仅仅是考试里的题目。它是街头的符号,是屏幕上的指令,是网络里的信息流,是流行文化的暗号,是连接世界的桥梁,有时候,也是一道让人感到挫败的壁垒。
我还在努力。不求精通,只求别在关键时候完全抓瞎。每天听听简单的播客,看看带英文字幕的视频,遇到不懂的词儿,查一查。不再像以前那样功利性地去“学”,而是把它当成一种习惯,一种了解世界的额外渠道。就像每天看看新闻一样,看看英文世界正在发生什么,看看他们是怎么表达的。
让我看看英文。看看那些隐藏在字母背后的故事、思想和情感。看看那些我曾经因为不懂而错过的精彩。看看通过它,我的视野还能开阔多少。这趟旅程,还在继续,跌跌撞撞,但至少,我愿意去看了。不再是恐惧,不再是抗拒,更多的是一种带着敬畏的好奇。嗯,让我看看英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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