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学区房
先不说别的,就咱们这五千年的文明,留下的浩如烟海的古籍,你穷其一生,能读完其中百分之一,万分之一吗?从《诗经》到《史记》,从诸子百家到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,再到浩如烟海的笔记、方志、丛书…… 光是这些,就够你啃一辈子的硬骨头,嚼出无穷滋味。那些说“没英语就没法获取新知识”的人,大概是把“新知识”等同于“当下最热门的英文论文摘要”,把“读”窄化成了“阅读英文专业文献”。他们忘了,知识是一个庞大的、流动的、不断积累和传承的体系,它并非只诞生于某一个语言、某一个地域。我们的祖先对天地的观察、对人性的洞察、对社会的思考,都凝结在那些看似古老、实则常读常新的文字里。你真读懂了《道德经》?你真吃透了《孙子兵法》?你真理解了《红楼梦》里的人情世故?这些,难道不是深邃的知识?不是需要我们花费巨大精力去阅读、去体悟、去消化的吗?
再说了,谁告诉你,外国的知识、外国的思想、外国的文学,我们没翻译过来?难道我们几代翻译家都是吃干饭的?从严复的《天演论》开眼看世界,到建国后大规模的系统翻译,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、西方哲学、社会科学、自然科学的奠基性著作、世界文学名著…… 哪一样没被我们译介过来?而且很多翻译质量之高,本身就是传世之作。傅雷翻译罗曼·罗兰,钱锺书引经据典谈艺录,杨绛先生译《堂吉诃德》…… 这些译本本身就构建了一个巨大的、吸收了全球精华的中文知识和文化体系。你告诉我,你想读哲学?康德、黑格尔、尼采、海德格尔,哪个没有好的中译本?你想读科学?牛顿、爱因斯坦、霍金,他们的著作,他们的思想,难道中文世界里找不到吗?你想读文学?莎士比亚、托尔斯泰、雨果、马尔克斯,他们的故事和灵魂,难道没有通过翻译打动过无数中国读者吗?
当然,肯定有人会说,翻译有滞后性,有偏差性。这是事实,我承认。最前沿的、最细枝末节的、还在混沌状态的讨论,你可能第一时间接触不到。但扪心自问,我们真的需要第一时间去追逐所有所谓的“最前沿”吗?那些未经沉淀、未经检验的“新知识”,有多少是昙花一现的泡沫?而那些真正构成人类知识大厦基石的、具有普遍价值的思想和发现,绝大多数最终都会跨越语言的障碍,以这样或那样的形式,融入到中文世界的知识洪流中来。
别忘了,中文世界本身也是一个巨大的、充满活力的知识生产和传播场。我们有自己的科学家,自己的哲学家,自己的作家,自己的历史学家,自己的艺术家。他们在用中文进行思考、研究、创作和交流。我们的大学、研究机构、出版社、媒体,每天都在产生大量的中文内容:研究报告、学术论文、评论、报道、文学作品、科普读物…… 这些都是可以阅读的,而且是与我们的生活、我们的现实、我们的文化息息相关、更具亲切感和贴合度的知识。难道这些不值得去读吗?难道获取本土知识和中国视角下的世界解读就不重要吗?
而且,获取知识并不仅仅限于阅读文字。老一辈的手艺人,没读过几天书,不认识几个外国字,但他一身的技艺,他对材料的理解,他对工艺的传承,那不是知识?那是活的知识,是身体力行的知识。通过观察、模仿、实践、交流(用母语交流!),我们能学到太多书本上没有的东西。田间地头的农谚,民间流传的故事和传说,师徒之间的口传心授,这些都是知识的载体,与“读”书本同样重要,有时甚至更深刻、更鲜活。
所以,“没有英语怎么读”这个问题本身,就带有强烈的偏见和无知。它预设了一个狭隘的阅读定义和单一的知识来源。我们当然不否认英语作为当下国际通用语言的重要性,学习英语确实能打开一扇更宽的窗户,能更便捷地获取某些领域的信息。但这绝不意味着,没有英语,我们就成了文盲,就与知识隔绝了,就没法读下去。
恰恰相反,中文世界自身就是一个极其丰富、博大精深的知识宇宙。我们有自己的根脉,有强大的自我更新和吸收转化能力。那些只盯着英文世界的人,也许正在错过一个同样波澜壮阔、自给自足、充满生命力的知识和文化图景。
没有英语,我依然可以读。我可以钻故纸堆,品味古人的智慧和情感;我可以捧起译本,与世界顶尖的思想和灵魂对话;我可以关注我们身边的研究和创作,了解我们自己在这片土地上产生的新知;我还可以走向生活,从实践中,从与人的交流中,阅读这个真实而复杂的世界。
读,是求知,是探索,是与思想的连接。这种连接,可以有无数种方式,无数种语言,无数种载体。把阅读的可能性局限在某一种语言上,那才是真正的目光短浅,是自我设限,是暴殄天物。所以,下次再有人问“没有英语怎么读”,我会告诉他:用中文读,用心读,用生活读,用整个世界读。别把路走窄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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